龍溪書院常舉辦文化活動。作者供圖

龍溪書院。作者供圖

【簡介】

龍溪書院位于懷化市新晃侗族自治縣龍溪口古城正街，前身為創立于清道光元年（1821年）的潕陽書院。2010年，縣內有識之士倡議恢復潕陽書院，得到新晃侗族自治縣委、縣政府大力支持，因恢復后的院址在龍溪口古城，故易名龍溪書院。十余年來，書院發揮著獨特的文化傳播功能，成為湘西地區一張靚麗的文化名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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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只有鼎罐煮笀笀，哪有鼎罐煮文章。”笀笀，方言，米飯之意。舊時新晃侗鄉的這句民間俗話，道出了在自然生產力落后時代，人們對果腹食物的追求是甚于讀書學文化追求的。但在新晃侗族自治縣縣城對河的龍溪口古城，卻有一座封火墻高聳、小青瓦黝黑的徽派建筑，臨街大門左右兩邊掛著一副木刻對聯“院內書千卷，廳前日一侖”。這便是龍溪書院了。

一

龍溪口是舊時湘西三大碼頭（沅陵、洪江、龍溪口）之一，也是舊時縣城商業繁華之地。龍溪口因發源于貴州萬山區的龍溪在此匯入潕水河而得名，潕水河由此西溯貴州，即名潕陽河了。

一個秋陽金黃的周六，我又一次走進龍溪書院。書院占地面積1800余平方米，分前廳、后院，呈“呂”字型布局，廳院間有條窄廊道相連，前后廳院分上下兩層木結構建筑。書院兩扇古舊的木板大門，朝內八字打開。抬腿邁過高厚的石門檻，前廳迎面一尊萬世師表木質雕像，慈祥地歡迎著大家的到來。廳里布展有中國書院歷史、龍溪書院歷史的文字說明和有關龍溪的歷史詩詞。穿過前廳，經過那道較窄的廊道，來到后院，是一個闊大的講堂，寬敞的講臺上方，懸掛著蒼勁有力的“龍溪講堂”牌匾，傳統的木講臺在上，百十張木制國學仿古課桌在臺下整齊擺放，講堂中間，六根杉木柱子均勻分布，直撐二樓。縣內文化學者正在給臺下一眾穿著白色漢服的初中生們講授《弟子規》。這是龍溪書院里一堂平常的講學活動。

書院二樓，有書畫室、藏書閣、茶房等功能間，如果你有足夠的時間和興致，可以在此展讀古今，掩卷靜聽，瓦上流過的風、墻上涮過的雨，以及一頁一頁翻過的古城時光。

新晃侗族自治縣在哪？來過龍溪口古城的沈從文在《沅水上游幾個縣份》中這樣寫，“……晃縣，給人的印象是沿公路山頭漸低漸小，山上樹木轉增密蒙。……就地形看來，小小的紅色山頭一個接連一個，一條河水彎彎曲曲地流去，山水相互環抱，氣象格局小而美，讀過歷史的必以為傳說中的古夜郎國，一定是在這里。”“湖南境的沅水到此為止，自然景物到此越加美麗。”

如果要遠溯風雅，可以說到唐代詩人李白與王昌齡。當年王昌齡被貶為龍標（今懷化市洪江黔城）縣尉時，曾寫有《送崔參軍往龍溪》：“龍溪只在龍標上，秋月孤山兩相向。譴謫離心是丈夫，鴻恩共待春江漲”。直觀地表達了有朝一日重返京兆的念想。作為王昌齡好友的李白，在王被貶龍標時，為其寫下了“楊花落盡子規啼，聞道龍標過五溪。我寄愁心與明月，隨君直到夜郎西”的千古名句。沒承想，后來李白也被貶長流夜郎，而此時，王昌齡卻已故去……

然而，這里以前是沒有書院的。現書院的房子，位于舊時廣泛流傳的“龍溪七子”即“楊春和的銀子、春和元的谷子、付老五的房子、楊永泰的鍋子、張大生的兒子、龔信泰的頂子、胡巖壽的包子”中經營藥業的張大生的“大生堂”右邊隔壁，當時是一個叫“劉同慶油號”的店面在經營。

二

龍溪書院的前身是建于清代道光元年（1821年）的潕陽書院，舊址為今新晃火車站。《新晃縣志》記載，“道光元年，六里紳士移義學館金16兩帑銀，另捐資修建潕陽書院，書院設于對河巡司坪。書院未設山長，由晃州廳學署歷屆訓導主管并施教。入院學生……習課主要是《四書》《五經》、詩、賦，并作八股文。”其時，“多士涵濡樂育，霞舉云蒸，堪與沅芷‘明山’‘秀水’兩書院并峙”。光緒二十七年（1901年）廢潕陽書院，建立晃州官立高等小學堂，即現晃州鎮一完小的前身。潕陽書院前后共開辦了80年。

2010年，潕陽書院被廢109年后，縣內有識之士倡議發起恢復書院之舉，因當時新晃侗族自治縣縣城已被命名為湖南省歷史文化名城，包括現龍溪書院建筑在內的龍溪口古建筑群，已被列入省級文物重點保護單位。

當地政府著手龍溪口古城的修繕開發，眾議將恢復的潕陽書院院址設在龍溪口古城正街，接續文脈，并以“龍溪書院”名之。政府部門對此大力支持，于2012年11月正式揭牌成立，書院設理事會負責書院工作，設院長副院長負責書院日常工作。書院開辦宗旨是，“傳承經典、匯聚民智、成就人生、奉獻社會”，并明確了“學術講座、策劃文化主題活動、編輯出版相關圖書、開展社會教育培訓、舉辦書畫作品展”等業務范圍。

龍溪書院恢復成立后，相繼舉辦了系列講學、培訓活動。王躍文、彭學明等長沙、北京等地的作家、學者在此講過學，縣內教師、學者在此授過課，文聯、作協在此辦過班，各類學會、協會也在此舉辦活動。書院風氣感染著莘莘學子，縣一中高中畢業生考入一流名校的逐年增多。

2021年初山花爛漫時節，《民族文學》雜志社在此掛出“新晃創閱中心”牌子，鼓勵支持少數民族文學創作。

當年年底，龍溪書院即成為懷化市“文旅驛站”。書院院長、苗族農民作家蒲鈺以書院為平臺，創作了反映湘西濃郁歷史情結的長篇小說《我還活著》《腦袋開花》等，其中《腦袋開花》被改編為電視連續劇《邊城漢子》熱播。駐院苗族農民作家、蒲鈺的胞弟蒲風雅，創作了有湘西邊地特色的歷史小說《抬槍》《金坑》《紅閃電》等。他特別廣泛收集龍溪口古城的歷史人物歷史故事，以民國晃縣歷史人物張本清為原型，創作了五十余萬字的長篇歷史小說《蔦蘿花》，即將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，有投資方擬改編為電視連續劇。

龍溪書院前廳與后院之間，有個小小的天井，進后院即龍溪講堂的門邊，掛有一副“龍氣虛云聽爾雅，溪聲喚鳥讀離騷”的木刻對聯。從龍溪講堂出門進入天井，迎面墻上是一個用本地汞礦采的朱砂手寫的大大的“福”字，年代久遠，字跡斑駁，這既是以往在此開店辦廠人家的祈愿，也是如今時代能夠來此開講人、聽講人的福氣。